何轼这句话,成功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青天白日下,罗寄岚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是招惹了谁,突然被人指点出身。
而且何轼那语气十分不善,好像武安侯府的人犯了什么法似的。
他顿时立了起来,问:“武安侯府的怎么了?”
那桀骜的气势,像是准备和何轼打一架。
傅春深立即走到他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劝他道:“这是在别人家里。”
那位是旧友,他们是新客。在别人家里,真打起来,恐怕无人相帮。
而何轼毫不理睬罗寄岚的问话,转头对着许丰泉皱眉道:“许兄,我明明告诉过你我与武安侯府的瓜葛……”
何轼言语之间的控诉,发自肺腑的幽怨,仿佛他是什么被负心汉情郎辜负的痴情女。
许丰泉摸摸鼻子,支支吾吾:“你那都是家宅内的事,今日不过朋友间的聚会,应当……不打紧吧。”
不打紧?何轼以往觉得许丰泉甚是稳重,很会为人着想,但如今说出这种话,真是令人心寒。
一时之间,何轼横眉冷对。
许丰泉讪讪笑着,靠近何轼,想要让他别动那么大的肝火:“况且我这同僚也不是侯府大房所出,算不得同一家,何兄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但何轼怎么能不耿耿于怀呢?
通政司参议家有个庶女,本来想与他结亲,但侯府派人来问,他们就将这门亲事拒了。
本来聘礼都已备好,就等上门提亲,侯府忽然又派人说他们那位小姐又许给了别人,让他们另作打算。
祖母气不过,就骂了侯府几句不讲信义不懂礼数。
那回话的媒人却高傲嘲讽道:“本就是高攀,如今高攀不上也是你们的命,何至于大喊大叫?”
这下直接气得祖母在床上病了一个月。
为着这打了水漂的亲事,开罪了通政司参议不说,平白得人白眼,还被讽刺痴心妄想。
若侯府一早看不上他们这般人家,又何必遣人来问?!
何轼当即就发誓,再不与武安侯府的任何人往来。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权贵,早晚有遭到报应的时候!
“既然有武安侯府的人在,那我就先回去了。”何轼直愣愣地拱手,冷冷道,好生清高的模样。
他转身欲走,许丰泉立即给顾周二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位连连上前拦着。
而傅春深和罗寄岚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到许宅来拜访,却莫名其妙被许宅的客人羞辱了一顿,任谁谁不生气。
何轼的事,许丰泉也同许葚说过。
为了宽慰二人,她将何轼为何恼怒的原委跟两人说了一遍,妄图让他们谅解。
顾夫人和周夫人也在旁说和,这些都是误会。
他们到此地来相聚,无非就是为了交个朋友,大家各退一步,自有海阔天空。
罗寄岚听了后,心情稍稍能平复了些,但还是愤愤道:“他们大房的事与我们二房有什么相干?他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吗?”
而傅春深呆愣在一旁,不敢接话。
她现在眼前一阵一阵的发白,直冒金星,仿佛看到了黑白无常要来索命。
事实上,这事还真与他们有很大的相干。
先不提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何轼说的要议亲的女子——刚好就在这里。
刚才没想起来,许葚那么一说,被傅春深抛在脑后的记忆立刻涌上心头。
傅春深悄悄用手上的团扇,遮住了自己大半的面容。
尽管二人未曾会过面,何轼应该也认不出她。
她也不知今日出门是不是没有拜好神,怎么就如此倒霉?都说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傅春深看这霉运也是。
如何就这般巧,与许主事相交的何举人,就是傅春深没嫁成的何举人呢?
唉!普天之下姓何的那么多,可来到这里的就是那一个!
要说傅春深从小历练,脸皮也能称得上一个厚字。可眼下,她真是如芒刺背,想学着许葚刚才那样,先躲到房里面去。
不仅如此,傅春深还在心里埋怨道,外祖母做事可真够绝的,结亲不成何至于结仇呢?
敢情如今将人得罪狠了,也波折不到大房那边去。
然而傅春深现在所埋怨的这些都是马后炮,木已成舟,人已经得罪完了。可当下的场面,又是在别人的宅邸……实在不是解释道歉的良机。
况且……傅春深看着罗寄岚气鼓鼓的脸,这位爷似乎也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现在只能期盼罗寄岚新交的朋友,能把何轼说服,让他暂时放下旧时恩怨。
傅春深的眸光化成庙前求愿的红绸,系在将何轼围住的三个人身上。
要不说几位上过殿试应答的官员嘴上有些工夫,刚刚何轼气得就要摔门而走,一句话也不想多听。
现下也不闹了,站在原地,乖乖等着他们将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