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医院里。
陆正凡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紧闭着双眼，眉心皱起，双手放在膝盖处，每个指关节都在用力，神色痛苦。
一夜间，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手术期间，医院已经下达三次病危通知。
这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折磨。
他的心似乎被反复揉搓碾碎，痛感渐失……
不知不觉中，陆正凡的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
这些全是闻讯赶来的‘好友’或是‘生意伙伴’。
他们神色凝重，静坐在一旁，都没敢打扰陆正凡。
这原本是一件应该保密的事，却因为事发突然，陆正凡在联系人脉的时候，被其中一人泄露了风声。
以至于这三更半夜的，都有不少人赶过来给予关心和关注。
这些人的心态都一样，都想为这件事出一份力气，从而成为陆正凡的恩人，这于他们而言百利无一害。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陆董事长的儿子伤得这么重，都下达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这人要是死了，那他们还怎么为这件事出力啊？
弄不好还会被陆董事长迁怒。
虽然明面上，陆董事长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但私心里可能会觉得他们晦气，减少跟他们的生意往来，或是不再待见他们。
这样的话，来这一趟简直是得不偿失啊。
一时间，人人自危，暗自后悔来凑这个热闹。
他们现在看着脸色阴沉的陆董事长，选择了噤声，在心里祈祷着陆家公子逢凶化吉。
程皓看着董事长，心情很复杂，更多的是心疼。
董事长如此要脸面的人，绝不会让外人看到他的一丝难堪。
如今却为了儿子，把自己脆弱狼狈的一面展示出来，就为了找到救儿子的一线生机。
虽然董事长情绪多变，有时候会让他难以招架，但实话说，董事长对他确实非常好。
他各方面都很一般，应急能力很弱，却受到了董事长的重视和提携。
一路坐到了如今特助的位置，工资翻了好几倍不说，还有各种奖金补贴，生活水平更是直线上升。
前两年，他就在沪市买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所以他非常感恩董事长的关照和提携。
不单单是经济上的帮助，董事长还会像一个慈祥的长辈，给他讲各种人生经验，于他而言受益匪浅。
程皓曾经问过董事长对他这么好的原因，但董事长没回答，只是沉默，看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前段时间，他见到了董事长的长子陆彦森。
这个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不只是样貌上的相似，还有身世背景的相似。
他同样是父母离异后，随母亲生活，十几年都未曾见过父亲。
因此那段时间，程皓对董事长的感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不愿承认自己如此敬重的董事长跟他那个‘隐身’的父亲是一路货色，可又不能真的辞职不干。
慢慢的，程皓发现董事长跟他那个父亲有着本质的区别。
最起码董事长心里是爱着两个儿子的，会为他们筹划好一切，会担心他们的安危，会像一个父亲一样忧虑孩子的一切。
也许董事长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他对孩子的爱是真的。
程皓时常在想，如果自己的父亲像董事长这样，那他一定会原谅对方。
可惜那个人心里始终没有他和母亲，现在愿意亲近他，也只是看在他能赚钱的份上。
可这样功利的亲情，不要也罢。
对比之下，他十分羡慕陆家的两位少爷，尤其是手术室里面的陆烨文。
希望这两位少爷都能明白董事长的良苦用心。
陆正凡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即便知道，他也分不出精力去理会。
现在他只希望手术能成功，他的孩子能活下来。
只要烨文能活下来，他什么都能答应。
他发誓再也不逼烨文做不喜欢的事，再也不拿父亲的身份施压，再也不擅自以爱之名安排好一切。
一定把烨文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看待和尊重......
陆正凡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儿子的控诉。
从烨文出生开始，自己就给他定好了路线，并且不允许他偏离既定的轨道。
一旦偏离就会用各种方法打压他，直到他妥协，但仅限于精神打压。
但仅仅是精神打压就足够了。
烨文向来好强，只要自己稍微表现出一点失望，那他只会更加努力，就为了获得父亲的认可。
这样的事情多得陆正凡都数不清了。
那时候，陆正凡觉得这一切都那么多理所当然。
孩子怎么能不听父亲的话呢？
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