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窗纱被风刮开,张牙舞爪的像一只丧尸伏在阳台,冰凉的地面到处都是浪费掉的纸和染料,有一些还粘在桌角和沙发靠背,乱七八糟的像被洗劫了一样。
我惊讶不已,“你前男友的现女友带着人来报复你了啊?”
安然将从沙发底下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她打开给我看,上面是她自己的画像,如果不是对她熟悉到化成灰儿都能认出来的人,应该不知道画的是她。
她神秘兮兮朝我挤咕眼,“我打算送给温先生的。我打探到了一个消息,温先生四月份的生日。”
安然这句话把我惊得闭不上嘴,我问她从哪里弄来的消息,她说花了一千八百块钱的大洋,才从知情人嘴里买来的。
我狠狠朝她脑瓜顶拍了一下,“你给我啊,我想办法给你弄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找谁不是找。”
安然满脸嫌弃嗤之以鼻,“得了吧阮语,你丫就一祸害精,找你都给我搞糟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关键,我无比好笑指着她手中的画像,“你给他的生日礼物是这么垃圾的画,你是要让他喜欢上你还是恶心死你?”
她显然也没打算实施这个差到自己都臊得慌的方案,她又重新摆弄手上的彩纸,“这不换了嘛。你知道的啊,我手笨,我连找钱都掰扯不开两张粘在一起的钱币,这次为了讨他欢心,我叠了一千三百一十四只,绝对没有偷工减料,每一只都标注了字数,煞费苦心的意思上学时候没明白现在可算大彻大悟了,哎你说他会不会感动到立刻喜欢上我?就算不喜欢,留个电话约个炮总不至于像上次那么冷漠吧?”
我平静注视着这个鸽子窝一样拥挤又杂乱的小公寓,到处堆满了安然作为少妇却爆发出少女怀春般的轰烈与疯狂,如果一个女人涉世未深,就带她去坐碰碰车,如果一个涉世很深的女人忽然返璞归真,那是因为——她脑子有病。
我将安然宝贝得要命的千纸鹤一把抓起来,她吓得脸色煞白,指着我哆哆嗦嗦说,“阮语,你要是给我碰坏了,我就拿刀把你刮成一条一条的做梅菜扣肉!”
“梅菜扣肉吃多了上火,煲汤吧,养生不长胖。”
安然紧张得眉毛都拧在一起,“阮语,你识相的给我放下!耽误了我终生大事我全家跟你没完!我爸妈就等着见女婿了,你这是毁灭了他们晚年幸福生活!”
我正想逗逗她,顺便用一盆凉水浇醒她自作多情的美梦,省得她在这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故事里堕落深陷,她越是拼尽全力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越会在仓促又悲壮的结局到来时溃不成军一蹶不振。
我觉得现在这年头已婚或者风流的男人真是一块香饽饽,风流何时成了褒奖男人的词语,而已婚的倘若再有钱有势,几乎就是少女杀手,在情场大肆得意,从十几岁缺少父爱的小姑娘到四十几岁丧偶离异的中年妇女,都像狗见了一坨新拉的屎那样,迫不及待要踩上去,吞进胃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鼻子和正常人不一样,觉得屎粘稠有嚼劲,怎么吃都吃不腻。
安然急赤白眼的跳着脚和我抢千纸鹤时,我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我猛地意识到自己回家忘了给林维止报平安,估计他不放心来询问,我赶紧掏出来看了一眼,电话和他毫无干系,而是一个高中同学打来的,我接通后被那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差点甭了耳膜,他在那边大吼,“阮语!严潮喝大了,现在跟一滩泥似的,你赶紧过来,别回来出事,媚色酒吧怎么走你认识吧?现在你俩这关系,我不找你没人来弄他回去啊。”
我握着手机有点发愣,我分明早晨刚和严潮见过,但觉得恍如隔世,他让我越来越陌生,陌生到不管这几年多么艰难我都咬牙扛了过来,唯独现在毫无征兆的萌生了强烈的退意。
我在想我真的要和他过一辈子吗。
这个庸碌的又不成熟的男人。
他能给予我什么,而我又能给予我们之间足够的忠诚与坦白吗,他那么多前科,我会觉得公平吗?如果真的结婚了我存在着这么大的怨念和嫉恨,我会变成一个每天都吵闹的泼妇甚至步上我爸爸的后尘吗。
再往前迈出半步,仅仅半步,我们就可以跨入婚姻的围城。
但我敢吗。
我身边的男人太渣了,渣到我恐惧自己会嫁给这样的男人蹉跎掉我四平八稳的人生。
男同学见我沉默以为我不乐意去,他大声说有好多跟潘金莲一样的妖精把严潮缠住了,正从他口袋里往外掏钱,还要解他皮带,可怜严潮刚多大啊,今晚上恐怕要被榨干了。
我一声不吭直接把电话挂断,将手上的千纸鹤扔在安然怀里,她惊叫出来随即死死抱住骂我天杀的,我没和她说明我去做什么,只告诉她改天再聊,便风风火火赶去了媚色。
我是在大门口五光十色的雨檐下发现了他,他孤零零瘫坐在台阶上,叼着半截熄灭的烟,他凌乱的头发遮掩住那样一双没有生气的眼睛,颓废的身体靠着墙壁,他的确喝多了,我刚靠过去就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酒精味,但他没有丧失意识,更没有置身在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