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业城。
黑虎帮驻地。
院内。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不时响起。
“二百四十三……二百四十五……”
每当念到一个数字，不远处的人群里便会走出一人。
这时，会有帮众将人引至医者处，首先检验身体是否完好无缺，凡是四肢存在缺陷的一律散入各堂口名下，以供正式的帮众驱使。
平日里最常见的帮派小喽啰，正属其列。
高层们并不指望他们作战凶狠，但干仗的顺风局里要会喊“六”，这是基操。
再不济是以众压寡，在人数上占稳优势。
他们姑且算作黑虎帮的编外人员，不上台面，可以简单称作地痞流氓，又或者是二流子。
人群里。
曹流上身套着一袭麻布短衫，补丁的痕迹明显，下半身则不着寸缕，只有半截短衫长出的部分勉强遮掩一二。
打着赤脚，脚踝关节有着几处通红，还有些许腐烂的草根粘带。
周围的人不比他好多少，清一色是麻布配补丁，有的补丁都混不上，直接上身漏风。
曹流擦着鼻涕，环顾左右，神色有些复杂。
——他恐怕是穿越者大军里，唯一穿越以后空裆的吧！
嘶，真别说，这感觉凉嗖嗖的。
冷风沿着胯下穿行来去，拉出一道道凌冽的寒流，怕是再站一会就冻住了。
曹流哆嗦着身子，一边借助骨骼肌的震动来发热生暖，同时目光落于前处，似乎眼下有比解决“君子坦蛋蛋”更加重要的事情。
恰巧此时，负责宣读的中年汉子看向他。
“二百五。”
曹流闻言上前几步。
他虽有心要问这人为什么念的是“二百五”，而不是“二百五十”，脸上却表现得很是恭敬，弯腰见礼。
“小子曹流，拜见程供奉。”
程明礼听到这话，两眼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多问一句。
“你进过学？”
曹流扫了一眼台前高悬的繁体字，点点头：“小的学过几日，字迹虽未必写得全，但姑且能认得。”
“好，记下。”
程明礼颔首，转头朝一旁负责记录的帮众。
后者当即圈起“二百五”，又补上了批注。
按照黑虎帮的惯例，这种识文断字的人才，即便缺胳膊少腿，也不会草草打发去当喽啰。
……
随后，曹流被引至医者处。
出乎意料的，负责检查身子的医者竟是个女子。
三十出头，身材匀称，虽然谈不上风韵犹存，饱如蜜桃，但脸蛋还算清丽。
曹流用余光瞥视女医者，心里正欲评价一句“此女的姿容尚属不错”。
然而，耳边传来女医者不经意的一句嘀咕，直接令他的表情凝固当场——
“短短的，也挺可爱……”
曹流神情一滞。
任由这医者捏着骨头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忽然觉得这是比“君子坦蛋蛋”还要丢人的遭遇。
待回过神，他忍下反手掏出的冲动，心里骂骂咧咧：“你这见识短的妇人懂什么长短……”
这时，女医忽然抬头，给了曹流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玩味的神色，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骂出了声。
下一秒。
女医顺手指了一个方向，开口道：“根骨尚可，丹田未破，四肢健全。”
她点头示意：“过关。”
很快有帮众上来引着曹流走向院子的深处。
这是一个不同于喽啰的去处。
曹流虽有心想要向女医证明一二，但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很干脆选择了闭嘴。
不过——
联想到今日的一切遭遇，他心中的疑惑有增无减。
“黑虎帮，兴业城……”
“我这不会是……”
曹流想到某种可能，再打量自身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他连忙加快步子，尽量跟上那帮众，面露讨好。
“敢问好汉，我们这是要去哪？”
帮众头也不回，瓮声道：“张教头，集合。”
得了，是一个话不多的。
若在以往，曹流肯定不会接着搭话。
毕竟“话不多”往往是与“人狠”二字连在一起。
而像这样的凶人他素来不会主动招惹。
可现在，他急着想要确认一件事情，只能冒点风险了。
曹流想到这，不由心下一横，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语气更加讨好。
又问道：“好汉说的可是‘劈山虎’张元晦，张教头？”
听到这话，那帮众停下脚步，忽然转过头，露出一张满是络腮胡的毛脸，看向曹流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
“你这家伙也认得张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