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
“来。坐下。”
她的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心想李宏显是不是病糊涂了，对自己这个眼中钉这么客气。要是换做之前，场景肯定是这样子的——来人！把那个丫头关进小黑屋里去！
“老祖宗让你过来你敢不过来！”
“好。”
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她也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李宏显身边的椅子上，可能习惯了盘腿坐着，她想也没想的脱掉鞋子盘腿而坐，左手抵在大腿上托着下巴，很自在的打了个哈欠。
李宏显一看她这样子，一点也不大家闺秀。而且这里是李家祠堂，面对的是李家的历代祖宗，这丫头就这么毫无忌惮的坐着，完全是逼他发火！
“你……”
“午睡时间快到了，要不我让人送老祖宗回房休息？”
“呵呵！老祖宗承蒙你关心爱护了！”
李宏显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又开始吹胡子瞪眼。她满不在乎的看着，哭过的眼皮有点重，好像随时会塌下来的天。
她趁机卖乖的拱手作揖：“客气客气。”
气得李宏显脸色通红，猛得抬手又要拍桌。她都做好捂耳朵的准备了，却意外发现李宏显的手没有砸下。而是在空中做了下太极的动作，之后缓缓放在了大腿上，这就是所谓的正襟危坐。
“我让人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二弟和三妹的葬礼你不用参加了——”
她挑了挑眉头：“几个意思？”
李宏显仰头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弟弟妹妹在一天内死去，心头还是很沉重。
“你脑袋瓜子不是很聪明，老祖宗说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自由了。”
自由？自由！！她做梦都想离开李家老宅，这次李宏显大发善心特赦自己离开，她以为自己会开心的跳起来，可心头愉悦了一下，转而被更深的悲伤难过笼罩。这也对，李宏显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至亲，他需要找个无人的地方****伤口。
可是——
“老祖宗会怎么处置阿嫲？”
李宏显一听到小玉儿，情不自禁的怒拍桌子，旁边的拐杖咕噜一下滚到地上。她皱着眉头看着瞪眼喘气的李宏显，心想都一大把年纪了，火气还那么大。
“老祖宗……”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
她错愕噤声，难以想象李宏显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也许是真的碰触到李宏显心里的伤口，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没有说话，眼里写满了愤怒，双手一点点攥紧，青色的筋透着深红的血色。
百无聊赖中她随意扫着祠堂里的摆设装饰，和平常人家的祠堂没什么两样，就是所有的东西都镀了一层真金，奢华的大了一半都不止。特别是摆放李家牌位的牌楼，都是用顶级的沉香木雕刻而成。
牌位？不对！李家牌位只供男不供女，更何况是……
“老祖宗？！”
“你想到了？”
她难以置信的皱眉摇着头，看着满脸慈光好像已经成佛的李宏显，忽然间她也释怀了。抓着两只脚丫子仰靠在椅子上，心情大好的看着金丝镌刻的堂下画，是幅释迦摩尼的涅槃拈花画像。
此时画里的佛祖，和身边的李宏显脸上的笑如出一辙。
“那小洋房的火灾是？”
李宏显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笑意盎然，原来一个人真心去笑的时候，所有的皱纹都是最美的陪衬。
“烧了也好，这宅子数百年都是一个样，看来也该翻新了，不然跟不上新时代了。”
她心头一喜，咧着嘴角试探的问：“那李家家规呢？”
李宏显严肃的瞪了她一眼，忽然爽朗的仰头大笑。泪光迷离中他看着佛祖的拈花涅槃画像，好像无形中如沐春风，所有的事情都释怀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是夕阳似血红。李宏显接过她递来的拐杖，第一次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笑着，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拄着拐杖缓缓往门口走去。
门外的护院听到响声已经把门打开，那是佛光万丈吧。金色的光全都涌了进来。他站在门口抬头眯眼看着迎面而来的光，那是夕阳吧，原来也是很美的。
她穿好鞋子站在地上，耳畔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她猛得回头——也许是光的作用，她恍惚从李佑无的牌位上看见了他的脸，还是一样的目中无人和臭屁。
“老祖宗，我能知道燕儿怎么样了么？她真的已经葬身火海了么？”
李宏显看着她浅笑不语，一行热泪缓缓无声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