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跟在巴维尔身边的格里高尔并未听清祂的言语，只能从祂的表情与眼神来判断，巴维尔先生此时的心情似乎并不很好。
“不，没什么，只是给你物色了些不错的【食物】，等到晚上我带你去享用盛宴。”
“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亲爱的金牌推销员。”
猪头人的脸上咧出一个骇人的狞笑，嘴角几乎要咧到祂的耳朵根处，只是此时的秘法还好好的发挥着它的作用，所以这个笑容只有身边的大甲虫格里高尔目睹到。
“额，不...不用...谢谢，我很乐意去，事实上我的确很饥饿。”
巨大甲虫的无数复眼在目睹那个狰狞笑容后有些颤抖，祂身上仅剩的人性向他发出尖锐的警报，但很快，源自诡异的本能便轻易战胜了那仅剩不多的小东西，祂的触角又开始愉悦的颤抖。
祂似乎明白今天的夜晚将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离开了那个家庭的束缚，格里高尔的诡异本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取代祂的人类本能。
祂当然意识到巴维尔先生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一个金牌销售最应该做的就是要揣摩顾客的心意，但现在的祂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祂饿了。
“克制住你的本能，不要被祂支配，格里高尔！”
走在前头的猪头人忽然感受到身后之物的气息有些不太对劲，果断转身朝格里高尔打下一道封印。
“兽性要在理性的控制下才能得到良好的发挥，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来自银行行长的凛冽眼神忽然让陷入食欲深渊的格里高尔全身一颤，如潮水般袭来的疯狂饥饿感转眼又像退潮时的潮水一样散去，祂终于冷静下来了。
“......那是什么？”
“你的本能，失去枷锁的兽性本能，你从那个房间离开加速了兽性解放的过程，但我有些高估了你的适应性。”
“也有可能是物质界法则的影响，但这不要紧，再过上一阵子你就能抵达诡异生物的天堂，也是我的故乡，那里会让你很舒服的。”
猪头人出言安抚情绪紧张的巨大甲虫，“有可能是因为你太久没吃东西，导致身体过于羸弱才有这样剧烈的反应。这个世界可不能光靠喘气活着，你得吃肉，吃生肉。”
但天知道巴维尔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编造出这么多看似完全合理的话的。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突然这只虫子的兽性就有失去控制的征兆，差点没把祂的小心肝吓出来。
祂也只是个两百多周期的孩子，祂哪里知道这是个啥情况！
胡诌就对了！诡异生物身体不舒服八成都是因为饿的！
等回头问问见多识广的贪婪之王，活过不知多少岁月的王者或许知道这是个啥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巴维尔胡诌的也的确有些道理，由于自畸变之后就没有吃过诡异该吃的食物，此时的格里高尔的确非常虚弱，只是由于虫子的生理特性，这种虚弱与饥饿很难表现在明面上。
而见格里高尔有所信服的样子，巴维尔趁热打铁继续忽悠。
“你的那个小房间既是枷锁也是锚点，困锁着你的肉体，锚定着你的灵魂，当你选择挣脱那个枷锁时，锚点也随之脱落，你的精神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不过放心，我现在给你施加了一点小小封印，只要状态稳定，等到灵魂与肉体的完全融合，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意外状况了。”
巴维尔一脸认真的说道，一本正经到就好像祂真的什么都没做一样。
“我明白了，再一次感谢您，巴维尔先生。”
格里高尔谦卑的朝高大肥胖的猪头人垂下头颅，如果说巴维尔先生带祂走出那个牢笼是第一次拯救，那这一次的出手便是第二次的新生。
在那疯狂混乱的瞬间，除了机械化的上班外不曾有过任何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的格里高尔在幻境之中体验了祂一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的痛苦感受。
扭曲的意识与荒诞诡异的颜料在祂的视野里到处都是，一切混乱不堪。
扭曲蠕动的爬虫与诡谲恐怖的怪物充满了祂的复眼，耳畔是比新式蒸汽火车进站时发出的噪音还要高出百万倍的轰鸣与震颤。
祂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过去也找不到未来，祂感觉自己的身躯似乎在某种液体里沉沦，但事实上祂除了意识之外别无他物。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万年，再度睁眼发现那诡谲的饥饿感消失不见，面前的行长先生略带关心的注视自己时，若不是身为虫豸的祂无法流泪，此时的格里高尔恐怕早已喜极而泣！
那种在绝望与惊恐的痛苦挣扎中在一瞬间为人所拯救时爆发出的情感足以冲破一切现实的束缚。
在这一刻，祂有些动摇与犹豫的内心终于彻底倒向了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巴维尔先生。
一朝的接触能让巴维尔先生再三关照自己，而五年多的辛勤劳作却换不来公司经理的一句体己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