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肃居高临下的看她，顾林乔迎着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
她不伤心，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老太太对她这么好，可惜她竟然不是她的亲孙女，而是把她害的生不如死的仇人的孙女。
她初来乍到，到处都是危机和陷阱，是老太太让她感受到人间还值得。
但现在，真相被揭开以后，她不知道老太太还愿不愿意见她？
毕竟一看见她，就会想起钱嬷嬷做的一切。
自己的确无辜，可真相就在那摆着，谁也没办法忽略。
真惨，没扳倒陷害自己的坏人，还马上就要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这种感觉真的让人难以言说。
顾林乔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凤云肃却还是看到她眼底深处隐藏的伤感。
他抬手，将她额边的碎发拢到耳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会下堂，你是什么身份，和你做不做王妃没关系！”
语气温柔，就连凤云肃都没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情不自禁的对她怜惜了起来。
“多谢！”
顾林乔的声音略带苦涩，她满心想着都是梁淑贞的事，丝毫没有察觉凤云肃对她的态度有变，而这一声多谢也在无形中扯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凤云肃收回了手，眼中闪过一抹暗沉，略带一抹痛楚。
这时，顾林乔从荷包里拿出早已经备好的药递给凤云肃，“我要亲自去找人，接下来会有几天不在王府，这些药王爷先拿着，等我回来。”
一句‘等我回来’，又将刚刚推开的距离又拉回了一些。
凤云肃干脆利落的说道，“我随你一起。”
“跟我一起？”
“嗯。”凤云肃重重的点头，“这几天我并没有什么事，所以与你一起去。”
“可是……”
顾林乔咬了一下唇，直接说道，“顾府的事，你应该禀报皇上吧？”
她出去找人，也算是出去躲一阵清闲，回来之后，无论有什么结果，她都坦然接受。
无论是下堂，还是逐出顾家，她都无所谓，但在被驱逐前，她想帮祖母找回嫡子，她不想看到祖母后半辈子伤心难过，郁郁寡欢。
凤云肃道，“我自会上折子告诉父皇，不必面圣。”
“这么大的事，不需要亲自说吗？”顾林乔有些不解。
凤云肃根本没回答她，拽着她的胳膊直接往外走，“你不是要找人，即刻就走，别耽误了。”
“现在就去？”
“马车就在外头，现在就去。”
顾林乔被凤云肃一路拉扯着出了顾家大门，然后又被塞进了马车。
车夫架着马车离开，她这才反应过来，“祖母还在府里，我还没交代呢…”
凤云肃靠在马车上，语气淡淡的说道，“冥洛和司徒会看好梁老太太，你不必担心。”
他实在见不得她刚才那副委屈的样子，那双明珠一样的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却又倔强的不肯哭出声来的小孩。
他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从何做起。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还是喜欢她肆意张扬，明媚的如同春日里的骄阳的样子。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顾林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问道。
凤云肃道，“往城南走，五十里外的小李村。”
冥洛都跟他说了，一字一句，不曾有任何遗漏。
“不过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当年的小李村可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凤云肃看向顾林乔，他在提醒她，他们此去很有可能是一场空。
他明白她是因为愧疚，迫切的想为老太太做一些事，可越是这样想，越有可能是一场空，所以他不想让她抱着太大的希望。
如果是二十多年，或许有迹可循，可大几十年过去了，如果老太太的嫡子真的在小李村，他可能不止有儿有女，甚至都有可能有孙儿了。
但也有可能他英年早逝，亦或者小时候根本就没活下来。
他的言外之意，顾林乔都懂，正是因为都懂，所以才更加急迫的想要去找。
……
凤云肃的折子很快就递进了宫里，凤鸣业在御书房看完，随后又得知凤云肃已经随着顾林乔出城，脸色瞬间变了。
“他这是再逼朕妥协，真是翅膀硬了！”
凤鸣业一把将折子扔出老远，啪的一声，旁边福公公连忙跪下，请他息怒。
凤鸣业怒气不减，“哼，这个顾启恒也真是胆大包天，什么富贵都敢肖想，朕倒是白白让这对贱人母子耍了这么多年。”
“他不想当奴才，想当主子，朕就偏让他当个奴才，这辈子，下辈子都是奴才。”
福公公跪在地上，不敢插言。
凤鸣业站了起来，目光又落在了凤云肃呈上来的奏折上，目光逐渐变得阴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