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轻叹一声,沿着石梯径直而上,直至白光显现,才算从地底走了出来。
后脚刚一踏出,便听“咔嚓”一声,地面机关合并,石梯也消失于他的视野之中。
相比于这个暗道,他现在还是更关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所来到的,竟是一间极为宽敞的食堂,足可容纳百人之多。
破碎的桌凳正七零八乱地散摆着,“滴答,滴答”的滴水声饶有规律地响着,且低洼之处仍有积水,显是此地刚刚也受到了湖水的冲击。
即便如此,仍有浓浓的菜香味从食堂内室弥漫至此。
看来这里,便是厨婆所管辖的地方,而禁地就藏在这正下方。
长安不愿久留,也不能久留,冲出食堂之后:便是神凤山,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神凤山……
远方的山树大多已被湖流冲散,烂枝破叶漫天飞舞,却又好像隐约朝着同一个方向。
是阁楼四楼,那是骨锉师兄的地方。
现在,整个四楼都以外楼面为肢,共出八只巨手,正好指到了每个方向。
巨手轰鸣着,正以极强的吸力吸收散落在各处的枯枝败叶。
手心处是高速旋转的刀叶,将收来的废木削成全新的木材,以作他用。
“想必之前的湖水,也都是被这些巨手机关所吸走的吧…”
念此,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这些水流的源头。
他看向湖空:只见乌泱泱一片的黑鸟,正成群结队地飞向空中瀑口。
群鸟竟也不受烈瀑冲击,皆顶着洪流对着瀑口不断的啄食。
神奇的是,那裂口竟似长出新肉一般,又重新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这…这究竟是什么鸟?”
长安目瞪口呆,目光很快锁定到一只正朝这里飞来得小鸟。
飞得近了,才见此鸟通身铁制,轻飘飘地落于自己身侧那枯瘦且细小的手臂之上。
“这些都是重获新生之鸟。”声音沉郁且尖细,却是骨锉。
他还和那日所见一般,黑色的披风包裹着无尽的秘密,唯有一只厉眼在散发着幽阴的气息。
长安看着鸟儿无神的眼睛,本能地联想到他拿活人所做的一排排人偶,叹道:“若不是你,想来它们本也不用重获什么新生吧…”
骨锉呵呵干笑了两声,并没有急着答话。
不过长安语气很快一转,“不过,师兄你这抽水补天的功夫,确是天下无双之术。”
听到他由衷地称赞,骨锉也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得却有些凄厉。
“呵呵呵,现在这些问题光靠那些破烂功夫,可解决不了吧?”
“确实解决不了。”长安答道。
骨锉高兴了并未多久,便呆呆地凝望天空,喃喃道:“除非,你能把武功练到他那个程度…”
“什…什么?!”
话音刚落,“呼呼”疾风声起,一根雪白色的参天巨柱从他头顶上空呼啸而过。
接着,“轰”地一声巨响,巨柱沉沉地砸入凤身,霎时间浓烟四起,震感从身后袭来。
模糊中,见那巨柱的高度竟堪比数层楼阁叠加,直通湖空,好不惊人。
“这…这不是…唔啊!!!”长安突然感觉失了重,被一突如其来的强震击到空中,并极速飞向凤身之外,就要摔个粉身碎骨。
方才白玉柱之震也只是让他不住地踉跄,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震荡却实打实地将他逼至死路。
他两眼一黑,随风而飘,将坠之际,突感全身的各个地方都生出一股力量,正好拧成同一股劲将他往反方向送。
待他从眩晕中醒来,才发现自己是被一群鸟儿送回原处的,骨锉就站在那,鸟儿也是骨锉的鸟。
“没事吧师弟。看来师叔下次还是温柔点的好啊,呵呵呵呵。”骨锉阴笑着。
“咳咳咳咳!”长安正因为这些浓烟而咳嗽着,却猛然感觉有东西从背后照来。
这两道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整个神凤阁都从未像现在这么亮堂过。
一阵阵暖风也饶有规律地吹来,长安只感觉自己似是飘在云端之上,行于天堂之中。
强光之下:浓浓的烟尘中似是有着两盏如山般高大的灯笼,就像是落于人间的太阳,一上一下悬空而置,皆散发着刺眼的炙热之光。
慢慢的,暖风散去尘烟,灯光照亮前路。那光景,也在长安眼前完完整整地展现出来。
那是一尊赫然出现的龙首,龙就摊在凤身之上,看起来虚弱不堪,那阵阵袭来的暖风正是它此刻急促的喘息…
先前头顶仅留的一角,现在也已成了断角,看起来终于齐整。
可即便如此,它的双目仍如烈阳一般威严且炙热,它若想要毁灭这里,仍然也是一念之间。
而白玉龙所凝视着的,正是它身下的一个老人,一个风烛残年、骨瘦嶙峋的破衣老人。
老人就这么独自面对着巨龙…
这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