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笙歌却还在继续说:“你应该知道百分之十代表着什么,我的意思是,不要继续了。”
“为、什么?”
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近乎崩溃的声音,云笙歌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地残忍。
也许是医生当久了,宣布病危、死亡的时刻多了,渐渐也就习惯了。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碰到病人病危的状态,比家属还急,在手术室里团团转。
可最后,回天乏术,有些人该走了,你救不会来的。
后来一个年长一些的医生就告诉她:作为医生,不论病人出现什么样的状态,你首先都要保持镇定!哪怕病人已经死了,你也要认为他还活着,试图去救一救。
也许奇迹不是每次都有,但你错过一次奇迹,你会遗憾一生。
而且在病危时刻,如果作为医生的你都凌乱了,那么病人家属,就更乱了。
云笙歌自那次之后一直都要自己保持镇定,可镇定久了,她发现自己不是在镇定,而是麻木。
她内心困惑,又去问那位年长的医生,后者只说了一句话:“对待工作,一开始是激情,时间久了,就没有了。”
当你对一件事的激情都没有了,你还如何能不麻木?
云笙歌觉得这是医生的可悲,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也逃不出这个怪圈。
“轻轻,你明知道就算动了手术你爸也活不下来,为什么还要他再受一次苦?你舍得一而再地让那些冰冷的手术刀在你爸的身体上划来划去吗?那些痛,他可以不承受的。”
“可是我好怕,他不在了我怎么办?”
忍了这么多天的人,终于在这一刻,崩溃大哭出来。
云笙歌心里跟着难受,却只能无声沉默。
应该让她哭出来,这一秒,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子轻终于从那一阵崩溃中缓了过来,她说:“我知道了。”
随后,她便挂了电话。
云笙歌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幽幽地叹了口气。
“在为别人叹气么?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为自己叹气!”身后,冷不丁传来阴魂不散的磁性男音。
因为太熟悉,云笙歌不用转头都知道来者是谁!
所以,她根本就没回头,拔腿就跑。
然,她只跑了没几步,就退回来了,因为前面,挡着两个壮汉,一看就是顾长安的人。
“不跑了?”
脚步声迅速靠近,紧接着,她的手被人抓住,整个人往后被拽去,一头撞上了坚硬如铁的胸膛。
顾长安从上至少看下来,那眼神像是要活生生将她给抽筋剥皮了似的:“还想跑到哪里去?云笙歌,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打断我的腿?”云笙歌似乎一点也不怕,巧笑嫣然,忽而踮起自己的脚尖,香唇离顾长安的唇只有几毫米,呵气如兰地问道:“你舍得吗?”
顾长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憋死自己!
她不就是仗着自己舍不得,才一而再地挑战自己的底线吗?!
顾长安脸色铁青,云笙歌却越笑越妖娆,她的手摸着他的俊脸,露.骨至极地问:“这么满世界地找我,不就是想上我?现在抓到我了,你先脱,还是我先脱?”
“云笙歌!!”顾长安真的怒了,“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还是——你本来就这么贱?!”
“我贱?”云笙歌即刻反唇相讥:“我再贱也没有满世界找你想要和你上床!你TM才贱!贱到非要来找我!”
以往,他们只要一吵起来,大多都会这样口不择言,有些话什么时候,怎么骂出口的,事后根本想不起来。
这一次,却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猛然清醒过来。
那是云笙歌第一次在顾长安的脸上看到那样怆然颓败的神情,他的手远离她的身体,自嘲地笑了起来。
“是啊,我贱,我要是不贱,就不该来找你。”
他说得很轻,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云笙歌心里一慌一慌的,她握紧了双手,脑袋里一片空白。
顾长安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脸色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往后——也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
“那就好。”
他面无表情,说完就转身离开。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一切都和他没来过一样,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令人无法忽略。
云笙歌狠狠地在自己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暗暗骂自己:白痴!他不来找你不是你最期待的吗?难过什么!
——
江驰聿从医生那里回来之后,苏子轻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可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
问他么,他都说没事,什么都问不出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他看似专注地